以前只聽過侯文詠的大名,但從未拜讀過他的作品,在因緣際會之下,剛好看到去年出版的《侯文詠短篇小說集(30週年紀念完全珍藏版)》,一時好奇就拿來閱讀,書裡共計收錄29篇短篇小說,內容大多與醫學生、醫師、醫院有關,像【卷一】的7篇作品,主角主要是醫學生,描寫其考試、戀愛等生活化的事情;【卷二】的13篇作品,則是環繞著發生在醫院或醫師身上的事件;【卷三】的9篇作品,有部分作品的角色也是醫師,我想或許是因為作者本身曾是醫師,所以會從生活中的點滴去發想並撰寫小說,所以作品才會大多以醫院或醫師為主題。

 

這雖然只是本小說,但其實也道盡在醫院這棟白色巨塔中的生死與無奈,在〈拔管〉中,因病人積欠醫療費並無力償還時,神經科醫師向呼吸治療科的醫師說出:「拔管吧,畢竟沒有錢是不能呼吸空氣的。」讀到這句話的當下,我感到十分震撼,這句話點出原來金錢的可貴,是可優於生命的,實在令人不勝唏噓,內心充滿無限地感概與辛酸,我相信在全民健保實施之前,「有錢看病,沒錢等死」的案例絕對不是只會出現在小說或連續劇之中,而是在真實的人生一再上演,造成社會上許多無奈的人生。而在〈天堂的小孩〉中,主角華醫師感嘆「生命中一切的單純與美好,稍不留神,就變質了。生活很快變成回憶,熱情又立刻化為嘆息,一切都在沉淪,無法倖免......」,仔細想想,這不也是大多數人對生命經歷、對時間流逝的慨嘆嗎?

 

在〈聶醫師的憂鬱〉中,主角聶醫師回顧自己的人生時,發現「大多數的青春歲月,他都為成為一個醫生而犧牲、努力。等到醫生的夢想實現,他卻又淪為死亡的祭品。總是在死亡、呻吟、病痛中窮忙。更多的手術、門診,成就他的財富,財富又帶來更多的建築、設備、更多的病人。天天有那麼多人要死去。他永遠都在這個美麗的陷阱裡。動彈不得,直到死亡吞噬了他自己為止。」或許聶醫師的人生經歷是現今部分醫師的人生縮影,窮極一生為了美麗的陷阱而努力耕耘,但是最後收成的果實究竟是甜還是苦,想必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方知其個中滋味。另外,在〈豆芽菜〉中,提到「愈是試煉般的生活,想望也變得愈來愈單純。」小說主角對瑣碎而繁複的生活感到無力也想掙脫,不過,最後也只是留下一句「感嘆也不過就是那樣。沒什麼又過去了一天。」來完結這篇小說,這就像社會上大部分的人一樣,學生時代就是固定時間上學、放學,出社會之後,就換成上班、下班,反反覆覆的度過每一天,有時厭倦想逃脫這種看似無止盡的循環,但當脫離的機會來臨時,大部分的人還是選擇在循環人生中繼續生活,這樣平淡繁複的生活不就是大多數人的人生過程嗎?

 

侯文詠短篇小說集(30週年紀念完全珍藏版)》不只是本小說集,也是人生縮影,寫得可能剛好就是在社會上某個角落的故事。不過,或許是短篇小說的關係,個人覺得有些人物的情感尚未描寫到深處時,就突然終止了,而且讀者需富含豐富的想像力才能臆測角色的心思,如果能再深入且具體一點的描繪人物的互動或許會更容易理解,此外,部分短篇小說的時序跳來跳去,有時候會搞不清楚當下讀到的內容,是在寫過去的經驗還是當下的事情,有點增加閱讀的困難度,如果能在時間跳躍上描寫的更清楚一點,可幫助讀者在閱讀上會更加順暢。除了上述兩個依讀者的角度提出的小小建議之外,其實每則短篇小說表達的情感還是能讓傳達給讀者,大多數都透露出傷感或釋然的人生味道,總結來說,或許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,閱讀這本書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感觸,而在我閱讀的當下,不禁很想說句:「原來很多事情,最佳的歸途是釋然,而這就是人生!」

 

 

 

 

※侯文詠(2019)。侯文詠短篇小說集(30週年紀念完全珍藏版)。台北市: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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